2015年日產藝術獎｜毛利優子專訪
發表於2015年12月19日訪談&文字：島貫大輔照片（肖像）：西野政正
日產藝術獎是當代藝術獎。前幾天宣布了第二位大獎賽獲勝者。獲勝者是毛利優子。她以在空間中設置機械日常用品以及利用光、聲音和磁力創建無機物體網絡的風格而聞名，是一位著名的藝術家，其活動領域在過去幾年中不斷擴大。這次，我在贏得大獎賽的第二天就有機會採訪他。對藝術家來說，創作作品的意義是什麼，授予作品的獎項又有何意義？我們為您帶來一位名叫森裕子（Yuko Mori）的當代藝術家的見證。
實地考察的發展
毛利裕子「Moremore：給落水#1-3」2015 /「日產藝術獎2015」展覽現場/攝影：Keizo Kioku
——恭喜榮獲日產藝術獎。如果您能在獲獎後給我您的意見，我將不勝感激。
毛利：謝謝。我很高興，因為自從2013年第一次獲得這個獎項以來我就很欽佩。我提交的作品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挑戰，所以即使沒有獲得大獎我也很滿足，但我很榮幸得到了評審的認可。
——能為我們介紹一下獲獎作品《Moremore：落水#1-3》嗎？這項工作源自於「Moremore Tokyo」項目，該項目研究東京地鐵站內的漏水修復地點。
毛利：我們的想法是進一步發展2014年札幌國際藝術節和橫濱三年展上展出的作品，這些作品在展覽空間內的關係是鬆散的，並展示一些更強、更大的東西。當然有。不過，這個獎項是一個新作品的競賽舞台，並不是像博物館展覽那樣集中策展的展覽，所以我想以此為契機，嘗試一下我以前從未做過的作品。因此，我決定發展「Moremore Tokyo」的方向，並從2009年開始進行實地考察。
——昨天，在頒獎典禮前的新聞發布會上，您用社會人類學家列維-斯特勞斯所描述的「拼湊」來解釋您的作品。這是一種概念和方法，指的是收集廢料和剩餘物品以在緊急情況下創建或修復工具，並與例如專業工匠根據預定設計計劃創建產品形成對比。
毛利：在繼續研究《Moremore Tokyo》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種拼湊風格的創作方式，即如何處理由不特定數量的車站員工造成的漏水問題。根據車站的不同，有些建築的結構很粗糙，而有些則在材料和形狀上具有美學意識。他們可能不認為這是一部“作品”，但我一直認為這絕對是一部“作品”。對我來說另一個重要的機會是今年一月在朝日藝術廣場舉辦的研討會（「Mole-Mole Tokyo - Making Mole-Mole in the Kitchen and Bathroom」）。我們特意在會場的廁所和廚房處人工製造了漏水現象，並要求參賽者進行漏水處理。我沒有去糾正漏水的原因，而是將目標定為緊急措施，透過使用塑膠袋或水桶控制水的路徑來防止周圍區域被淋濕。大約兩個小時後，我創作了一件真正精彩的作品。我被面對緊急情況時意想不到的創造力所感動。
左圖 | 來自“Moremore Tokyo”
右圖 ｜《Molemole Tokyo - 廚房廁所製作molemole的實用版～》 / 地點：朝日藝術廣場 / 攝影：前澤英人
——您這次的研究和工作坊經驗是否已經昇華到了作品中？
毛利：是的。有了這兩份參考資料，我已經對工作的方向充滿信心，儘管我正在接受新的挑戰。
——不過，據我所知，生產現場卻出現了許多麻煩。
森：這次的創作，我首先創造了一個漏水的情況，然後處理好之後繼續製作，但是漏水太多，導致場地的地板變得粘糊糊的。我做到了！其他入圍者都帶來了他們在工作室裡一定程度創作的作品，正在調整裝置和視頻投影，而我只是每天努力處理漏水問題，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不過，我根本就沒打算把它變成作品（笑）。我的首要目標是防止木框架和地板被弄濕，但我不確定是否能夠在展覽開幕前及時完成。這幾乎就像一個漂流小品，水澆在我的頭上。
——哦，看起來砲彈是從上面掉下來的（笑）。它看起來是如此微妙的平衡，即使是孩子觸摸它，水也會漏出來。
毛利：實際上，它是由一種極其微妙的平衡所構成的。例如，自行車車輪中像“shikaashi”一樣旋轉的部分是由從漁具店購買的 2 克重物製成的。現在運行穩定，但這是直到最後一直漏水的部分之一。除此之外，我通常用門楣掛東西，但門楣接觸水後容易拉伸，所以這次我用了釣魚線。如果沒有捕魚設備，這項工作就不可能完成（笑）。
毛利優子《Moremore：給予落水#1-3》部分
作為藝術家創作作品的意義
——頒獎典禮上，評審委員會主席南條文雄作了簡短的點評，請問您能詳細介紹一下獲獎的理由嗎？
毛利：我的感覺是，很大的原因是與之前的作品相比有了飛躍。評審團裡有一些人實際上看過我以前的作品，包括使用路燈的《城市採礦》和使用從音樂家那裡繼承的物品的《I/O》。諸如《作曲家的房間》這樣的高級作品，他反而提交了完全後天方向的作品。此外，我能夠以一種易於理解的方式將我在周圍偶然發現的創作參考與藝術史聯繫起來。
——從作品的標題和造型就可以看出，但被稱為當代藝術之父的馬塞爾·杜尚的名言也很有特色。
毛利：《Moremore Tokyo》是關於研究非藝術家的創作，但相比之下，我想到的問題是“作為藝術家為自己創作作品的意義是什麼？”一旦漏水平息，就會被拆除。我們在《Moremore Tokyo》中介紹的漏水修復工作是一個雕塑，一旦使用完畢就會消失，使其成為最瞬時的建築作品。不過，日產藝術獎入圍作品的作品將由日產儲存、維護和保存。
——換句話說，藝術家的工作就是創造一些會被遺忘的東西？
毛利：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如何保存我的作品，它不僅展示了物體之間的關係，還展示了光和聲音等現像作為一個「生態系統」。 《Moremore Tokyo》可能會消失，但作為藝術家，我也許能夠留下一些東西。蒂諾·塞加爾（Tino Sehgal）是一位在博物館和其他地方進行遊擊式表演的藝術家，他不允許進行錄像或攝影記錄。然而，它卻作為一件「作品」被保存在歐洲和美國的博物館裡。這意味著不存在的東西現在被創造出來了。塞格爾的策略是留下不存在這種東西的事實，而像他這樣處理無形事物的作家也在考慮留下一些東西。
左圖 | “I/O - 作曲家的房間”2014 / 紙、木頭、壓克力、灰塵、燈泡、馬達、百葉窗、叉子、風琴、鼓、鈴、工藝盒等 / 294 x 609 x 802 厘米 (多變的） ）
地點：橫濱美術館 / 攝影：田中雄一郎 / 提供：橫濱三年展籌備委員會
右圖｜《地下馬戲團》2014 指南針、菊石、鈴、鈴、園林工具、撣子、尺、燈、雨傘、電線、馬達、燈泡/尺寸可變
地點：聖花亭（札幌市有形文化財產）Chi Ka Ho /攝影：Keioku Keizo /提供：創意城市札幌國際藝術節執行委員會
——確實，杜尚在作品《噴泉》中使用了男用小便池，這表明藝術的基礎不是“創造一種物質”，而是“聲明這是一件作品”。據說這擴展了藝術的含義和概念。
森：所以，這次是我造成了漏水，所以標題取自杜尚的晚期作品「假設我被給予（1）落水，（2）點燃氣體」。不用說，處理漏水的辦法就是使用塑膠瓶、軟管、水桶等現成的物品。此時，我決定借用《Saemo，被單身人士剝光衣服的新娘》（俗稱《大玻璃》）的框架，並用它作為敬意。 「大玻璃」讓新娘和單身漢的能量在平坦的表面上循環，創造出一個複雜而混亂的循環。我覺得《Moremore東京》就是這樣。
——杜像在受訪時表示，他沉迷於運動的想法。他作品的另一個特點是類似聯想遊戲的文字遊戲循環。
毛利：看起來這些零件是為了控制水流的功能而必須選擇的，但實際上它們都是浪費的。我認為這就是它的有趣之處。
——我認為日產公司在儲存這項工作方面的慷慨程度令人驚訝。雖然是二次元的作品，但它是一個使用水的作品，我們必須密切關注，才能創造一個循環。
森：我認為這是最容易保存的作品（笑）。因為你要做的就是關掉水。我想說，即使水不循環，它仍然是一件藝術品。工作管理指示規定，我活著的時候可以開水，但一旦我死了，就必須停水。
——森先生在世時會親自負責安排嗎？
毛利：是的。如果發生新的漏水，我希望能夠做一些維護工作。
——但是死了之後，你就什麼也做不了了。水循環功能需要永久去除嗎？
毛利：如果拼湊的結果能以某種形式保留下來那就太好了。如果它能表明水曾經流動的事實，並且像這樣的形狀為水流動創造了路徑，那就太好了。這象徵著能量的循環。
- 有趣的。在札幌國際藝術節的作品中，引用了札幌市內殘留的一個名為「Mem」的泉水。許多memu現在已經枯萎或以不同的形式保留在北海道大學校園內。雖然它不再發揮作用，但它作為傳達明治日本近代化的歷史遺跡被傳承下來。毛利先生目前的故事讓人想起這一點。
處於「被動」狀態
——森先生最初從事媒體藝術領域，後來轉向當代藝術。您對流派的變化有何看法？
毛利：我並不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我試著對自己創作的作品幾乎不做任何改變。另一方面，我從一開始就對媒體藝術這一流派感到不舒服。我是多摩美術大學三上晴子教授（2015年1月去世）研討會的成員，三上教授問我：「為什麼會有媒體藝術這個詞？」請仔細聽我的問題。
——自1990年代以來，三上的作品變得更具互動性並利用尖端技術。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是日本建立媒體藝術形象的藝術家之一。
毛利：但在2000年左右，她似乎對媒體藝術這個名字產生了懷疑。我記得你說過你寧願稱之為「媒體藝術」或更強調藝術的東西。
——換句話說，它不是技術驅動的。
森：嗯，確實，當時許多被稱為「媒體藝術」的東西都是「媒體（技術）」的實驗，但不清楚它們是否是「藝術（表達）」。它是什麼？最近，我又開始聽到「媒體藝術」這個詞，但當時和現在的意思可能略有不同。無論如何，我對是否可以在沒有電腦等電子設備的情況下進行創作抱持懷疑和擔憂。這可能是我參加這次當代藝術頒獎典禮最關心的問題。為此，我們一直在探索電腦控制以外的方法。
——但現在當代藝術作品中使用電腦已經很常見了。
毛利：確實如此。另一方面，我一直用電子設備來表達自己，但這次我終於只用水泵來吸水了（笑）。這可能意味著電腦和乙烯基軟管現在可以被視為相同的材料。不過，在不久的將來，我想創作一部時隔一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完全使用電腦的作品。過去10年，網路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
——雖然電腦的使用已經變得司空見慣，但無形的程式設計卻是最終的黑盒子，讓你的工作變得神秘。我不知道毛利先生的作品的重要特點之一是否就是所有的機制都是公開的，沒有黑盒子？
毛利：我認為這在未來不會改變。雖然說不存在黑盒子，但根據媒介的特性，其機制往往難以辨別。例如，這是我第一次用水，控制水壓非常困難。儘管供水和排水系統都清晰可見，但有很多部分連我建造它們的人都想知道如何實現平衡。其間，一名5歲左右的孩子來到場地玩耍，觀察軟管不斷抽動。有人問我「為什麼？這是怎麼發生的？」真的很可愛（笑），但如果你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塑膠瓶上有一個排水管，可以防止水積聚，水可以循環。從那裡。我知道你在做什麼。然而，作品中仍然有一種神秘的感覺。我認為即使沒有黑盒子，也可能發生許多神秘的事情。你越展示它，它就變得越神秘。
——這就是您即興創作的新作品，這對您的創作有動力嗎？
毛利：還有一些發現等我們去發現。這件作品的另一個主題是“被動”，這意味著人們只有在面對漏水等不可預測的情況時才能表達自己的創造力，它是什麼？這次，我把在朝日藝術廣場的工作坊裡看到的風景應用在自己身上……也就是說，我是強迫自己才創作出這個作品的。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發現，我會繼續下去以後創作作品，是我繼續創作的強大動力。
